来一次价值重估适者生存,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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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如有不妥请告知删除。52.我们可以撇开经院中讲授的那种思辨哲学，凭着这些看法发现一种实践哲学，把火、水、空气、星辰、天宇以及周围一切物体的力量和作用认识得一清二楚，就像熟知什么匠人做什么活一样，然后就可以因势利导，充分利用这些力量，成为支配自然界的主人翁了。我们可以指望的，不仅是数不清的技术，使我们毫不费力地享受地球上的各种矿产、各种便利，最主要的是保护健康。健康当然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种幸福，也是其他一切幸福的基础，因为人的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身体器官的气质和状况的。

——〔法〕勒内·笛卡尔《谈谈方法》

我们只要读一下他于年出版的重要哲学著作《新工具》就知道了。首先，培根建议人们融入自然：“只有服从自然，才能征服自然。”其次还要有适当的方法：“想要深入探究自然的秘密与核心，须通过一种（比亚里士多德或者经院式的三段论方法）更加肯定、更加保险的方法从事实中归纳出概念与原则。”——笛卡儿正是通过提出将数学作为万能语言来重申这一观点的。最后，培根的第三个建议是去探索精妙大自然的法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工业去征服……自然”。——如果培根知道“工业”一词在当代的意思，他应该也不会这样说了。

——〔法〕达尼-罗伯特·迪富尔《西方的妄想》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庄子·外物》

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庄子·山木》*注：过了河，就把舟筏舍下，而不是扛着跑；“得鱼而忘筌”；反例有“增长主义”。

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庄子·缮性》

53.

私恶即公利吗？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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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毋逆天道，则不失所守。

——《黄帝四经·姓争》

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甲本·德经·第九》

假如能有机会与笛卡儿对话，我可能会这样说：

“亲爱的纸牌骑士，你因谨守个人座右铭‘带着假面前进’而闭口不谈对征服和占有自然所要付出的代价，但因为我在你的激励下懂得了以‘我’的身份去独立思考，那么就由我来揭示这一代价吧。请允许我提醒你，你在《谈谈方法》中忘记了第四条准则，这一条涉及并‘隐含着’人类征服和占有自然的欲望。我从曼德维尔那里得到了这一启示，他也在通过隐藏的箴言一步步前进，而罩在他的箴言外的面具却是用来摘掉另一副面具的。

“现代欧洲的命运里隐藏着这第四条准则，它从两方面昭示：想要征服和占有自然，就要从主观上向恶（因为正如罪行能够变成美德一样，恶也能变善），并从客观上将整个芬芳的世界变成彻头彻尾散发着恶臭的世界。正是由于这一令人懊恼的疏忽，亲爱的纸牌骑士，你的理论，你那套漂亮的方法，极有可能转变成危险的妄想，并通向一种可能席卷全世界的新的暴戾。你成功地大范围推广了你那套旨在建立新理性的方法，而我则会将其称为‘西方的妄想’。虽然它已成功地蔓延全世界，但不能改变它作为妄想的本质。也就是说，它是一种站不住脚的理论，最终只会被现实击碎；这种认为人类有无限能力和抱负的妄想只会碰钉子。因为从古至今凡是非分之想（hybris）——在这里指的就是征服和占有自然的欲望——都会招致惩罚（némésis）。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基于叙事传统中那些所谓的大智慧，而是基于一种合乎逻辑的信念：鸡蛋碰石头永远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并不是我们在吸纳自然，而是自然在吸纳我们。我想说的是，西方理性及作为其核心的笛卡儿理性始终存在着妄想的一面，我们要趁一切还来得及去审视或者控制住这种妄想。”

——〔法〕达尼-罗伯特·迪富尔《西方的妄想》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取消了。

——〔德〕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自然辩证法》

54.出自《新冠肺炎为什么不是客观存在物？》（点击标题查看）

道法自然，顺乎道者得生机。

小国寡民，

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

——《庄子·马蹄》

万物和谐共生，互赖共荣。

整个市场体系，鼓拨贪欲，厂商陷入生产的无底深渊，人民陷入消费的无底深渊，无论是干预抑或是放任，都与小国寡民、无为而治，背道而驰。

贪嗔并行，饿鬼不懂关怀和奉献。

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殊的人的关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性格上的一种倾向。这种态度决定一个人同整个世界，而不是同爱的唯一“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他的对象，而对其他的人无动于衷，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共生有机体的联系或者是一种更高级意义上的自私。——艾·弗洛姆《爱的艺术》

爱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情感/性格上的倾向，是一种存在的方式。这种态度决定的是我们和整个世界的关系。

爱人利物之谓仁。

——《庄子·天地》

当一个人在商品体系中滋生贪奢之欲、不断地挥霍和攫取，这样的时候，ta还能跟别的生命打好关系，这可能吗，你说？

55.

出自《大自然开始清算人类？一场反噬76亿人的灾变正在发生》（点击标题查看）

这就已经是一个反面教材了。

爱是什么，爱是按照对方本来的样子去认识ta，祝福对方成长为ta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出自《爱一个人是怎样一种体验？》（点击标题查看）见素抱朴，少私而寡欲。——《甲本·道经·第六十三》

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注：不敢妄作非为）。

——《甲本·德经·第二十七》

所以，也就没有“我这是为了你好”，没有打着各种好听旗号的索取和压榨。

像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顺从兄长(孟子说的‘义’)”、“礼教”、……，也都不会有。

(Masculinity)

故大道废，案（次第）有仁义；知慧出，案有大伪；六亲不和，案有畜（养）兹（同“滋”）；邦家乳，案有贞臣。——《甲本·道经·第六十二》

都是人心腐坏然后去干预的结果。

当然也可能是，你去干预，才让人心腐坏变质了。

顺其自然，无为而治，ta自己就可以成长得很好。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庄子·知北游》

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各种生命，和谐相处，其乐融融。

（夫养虎者）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决之之怒也。时（同“伺”）其饥饱，达其怒心。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者，逆也。

——《庄子·人间世》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

彼此关怀，互惠共生，以至于

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雀之巢可攀援而窥。——《庄子·马蹄》

这样子，多好呀！

56.

说到底，什么叫饿鬼？

我们要认识到，今生的幸福不在于心满意足而不求上进。旧道德哲学家所说的那种极终的目的和最高的善根本不存在。欲望终止的人，和感觉与映象停顿的人同样无法生活下去。幸福就是欲望从一个目标到另一个目标不断地发展，达到前一个目标不过是为后一个目标铺平道路。所以如此的原因在于，人类欲望的目的不是在一顷间享受一次就完了，而是要永远确保达到未来欲望的道路。因此，所有的人的自愿行为和倾向便不但是要求得满意的生活，而且要保证这种生活，所不同者只是方式有别而已。——〔英〕霍布斯《利维坦》

霍布斯构想的这种人，就叫饿鬼。

生命缺失意义，就用各种垃圾去填充。

坐在垃圾堆上，山刨海吃。

西方消费社会推崇的“幸福”，就是这家伙奠定下来的。

还没走出婴儿期的自恋状态。

举一个典型的例子：

“象牙女王”杨凤兰

引自《三联生活周刊》（点击图片查看原文）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心：精神、灵魂）

——《庄子·田子方》

这里稍微再说一下：

文章中这一句以前非常常听到，但是它非常容易误导人。

环保论述里的一切都必须被重新推翻。譬如说，环保人士口中的「灾难」是指现行体制在人事物方面的管理疏失。然而在我们看来，正是因为这个体制运作得完美无缺，才会导致灾难来临。历史上最大的一波发生在亚热带地区的饥荒是在一八七六到一八七九年间，这段时间刚好碰上了全球性的干旱，然而，这段时间同时也是殖民扩张的全盛时期。当农民生活的世界和农耕技术一起被消灭，人类因应粮食短缺的办法便跟着消失了。绝不只是缺水，就能让亚热带的大地上布满几百万具干巴巴的尸体，真正的原因是殖民经济的快速扩张。地球上所有看似生态浩劫的灾难，其实都在向我们证明，我们和世界之间形成了一种毁灭性的关系。我们在这种关系中被消耗殆尽，以至于面对任何系统故障或气候异常，我们都不堪一击。在二〇〇四年的南亚大海啸里，当海啸的巨浪逐渐逼近，游客却还在踏浪玩水，而住在岛上的猎人和农夫早已察觉苗头不对，赶紧跟着飞离的鸟群从海岸逃走了。今天环保的吊诡在于，它以拯救地球为理由，但真正拯救的却是经济基础，而正是如此稳固的基础把地球变成一颗荒凉的行星。——隐形委员会《革命将至：资本主义崩坏宣言推翻手册》“今天环保的吊诡在于，它以拯救地球为理由，但真正拯救的却是经济基础。”

出自《来一次价值重估

「适者生存」，「适者」总是那软弱的大多数（上）》

（点击标题查看）

57.

所以，我们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现代性虽说是近代的产物，但它的根本，不止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现代性是解决中世纪神学危机的一项尝试——参看《现代性的神学起源》)，而且可以追溯到柏拉图的理念论。

我咋又把柏拉图老先生请来了……唔……

现代性如此追求秩序，不过是柏拉图的学说体现出来的秩序主义，发展到现代，巅峰至（造）极而已。（新柏拉图主义据说是另一番模样，不过我还没了解过。）

企图以超拔于身体和感性的理性（还记得这是一项虚构否？——《理性死了

要捣毁父权体制，你得拿柏拉图开刀》（点击标题查看）），来统治一切。

女权主义和现代性的关系问题可以分解成以下两个前提性的子问题：现代性是否在根本上是父权制的？父权制是否从根本上是现代性的？在此，将问题悬而不决是没有必要的。我们或者回答是，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那样，在现代性把宇宙比喻成一部机器时，在它宣称对自然应实行统治时，它在本质上已经在主张性别歧视了。或者回答不，父权制从根本上讲并不是现代的，因为父权制要比现代性久远得多，现代性只不过是父权制的新近发展阶段罢了。

——〔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精神》

父权制的核心是什么？父权制的核心是压迫女人。——〔美〕AllanG.Johnson《性别打结：拆除父权违建》它的根本原则，或者说根本逻辑呢？父权体制以控制为基础甚于一切，它是整个社会组成的核心原则。——〔美〕AllanG.Johnson《性别打结：拆除父权违建》跟现代性是同一个。为了说明现代性是如何同父权制内在地交织在一起的，我想引用一下卡洛琳·墨钦特《自然之死》中的一段话：在现代的早期阶段就已变得非常重要的自然形象，乃是一个被认为需要加以控制的混沌无序的形象……自然和妇女的形象都是双面的……妇女既是贞女，又是巫婆：文艺复兴时期优雅的情爱论者们把妇女奉若神灵，而宗教法庭的审判官却又把她烧死在火刑柱上。女巫也是自然之暴戾的象征，她们能呼风唤雨、招致疾病、毁坏庄稼、妨害生育、虐杀婴儿。无序的女人就像混沌的自然一样，需要被控制。——〔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精神》至于柏拉图的理念论，前源或者背景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中国跟现代性的关系，我就一无所知。58.换种说法，就是西方社会的二元结构。比如柏拉图那时候，有主人-奴隶的二元结构。反映在思想上，就是理性-感性、理性-奴隶、理性-女人、……二元对立跟二分法不一样。比如，主-奴，主人支配奴隶，奴隶依赖于主人而存活，而主人，是自视超脱于奴隶的(当然我们知道，这两者是彼此依赖的关系)。再比如说，到了近代，发展出理性-自然的二元。人们想用理性去掌握自然规律，然后去“征服自然”；认为自然是为理性服务，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儿价值；而理性是超越于自然的，不必依赖于自然而存在，是独立而“自在”（“不需要任何事物就能成为它自己”——笛卡尔语）的。再举一个例子，就是父权社会里，男性被认为是独立自主，而女性要依附于男性。男性不需要女性，而女性却依赖于男性。然后，男性支配和主宰女性。这样构成男性-女性的二元结构。另一种观点：《女性不存在》

（点击标题查看）

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出，其实男性也同样，是依赖着女性的。只是主流观念里，并不会承认这一点。而二分法，就只是一种简单的分类法，根据某种属性或者特质，把事物分为两类而已。比如说，黑/白(色彩上的)，前/后(方位上的)，阴/阳(太极图上的)，……59.

出自《Thgamisovr：想象“疫中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点击标题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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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把这种二元结构，称作是殖民结构。

中国也有，中国不是“铁板一块”，中国的历史，同样也不是“铁板一块”。

近人治史，每易犯一谬见。若谓中国史自秦以下，即呈停顿状态，无进步可说。此由误用西人治史之眼光来治中史，才成此病。

——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

我常听人说，中国自秦以来两千年的政体是一个君主专制黑暗的政体。这明明是一句历史的叙述，但却绝不是历史的真相。中国自秦以下两千年，只可说是一个君主一统的政府，却绝不能说是君主专制。就政府组织政权分配的大体上说，只有明太祖废止宰相以下最近明、清两代六百年，似乎迹近君主专制，但尚绝对说不上黑暗。人才的选拔，官吏的升降，刑罚的判决，赋税的征收，依然都有传统客观的规定，绝非帝王私意所能轻易摇动。如此般的政体，岂可断言其是君主专制？

只缘清末人，熟于西洋18世纪时代如法人孟德斯鸠辈的政论，他们以为国体有君主、民主之分，政体有专制、立宪之别。中国有君主而无国会无宪法，便认是君主专制。不知中国政体，如尚书礼部之科举与吏部之诠选，已奠定了政府组织的基础，不必有国会而政权自有寄托。如有名的唐六典，大体为宋代以来所依照，极精密极完整的政权分配，使全个政府的行政机关各有依循，便不必有宪法而政权自有限节。而况明代以前，宰相为行政领袖，与王室俨成敌体。王帝诏命，非经宰相副署，即不生效。君权相权有时互为轩昂，正如法国、美国总统制与内阁之互为异同。

——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

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

就像古希腊，有位女诗人叫萨福（Sappho，约前年～约前年），在当时崇尚暴力和战争的文化中，她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有人说，在这个邪恶的大地上，骑兵是最大的奇观，而其他人则声狩步兵或带长浆的舰队才是最大的奇观。我却说，只有你的爱才是唯一的奇观。”

声狩步兵，这是啥？

我查查书。

60.

《圣杯与剑》，从页开始，“神话的变质”。

讲圣经是被权欲熏心的糟老头子们合谋篡改过的。

在中东，首先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和迦南，后来在犹太和以色列的希伯来王国，与重新编写法典一道重新创造神的传说主要是教士的工作。就像在古代欧洲那样，这个过程是从男性统治的第一次入侵开始的，而且延续了数千年，例如埃及、苏美尔和所有富裕的伊斯兰国家都逐渐变成了男性统治的好战的社会。而且正如《圣经》研究家们现在用大量文件所证明的那样，这个重新编造神话的过程仍然继续到公元前年，学者们告诉我们，当时希伯来教士最后重写了希伯来《圣经》（《旧约》）①。①[原书注]参见《达特茅斯版圣经》（波士顿，霍顿·米夫林出版杜，年），说明了现在学者们如何能够重新构造几百年以来各种“流派”的拉比和祭司们所拼合的《圣经》。特别参看第5-11页。

——〔美〕理安·艾斯勒著，程志民译《圣杯与剑：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未来》

这位新来的耶和华，给亚当夏娃下的命令，不准吃分别善恶果，这道命令，是违反原来的规定的。

而且是“渎圣”的……

在原来的神祉之前，吃智慧之果，是一个特别的仪式，代表着食用者接受了真理的启示，而成为园林的女祭司。

从此之后，对克诺索斯的宝座所在的地方有了无数的假说…………因此一位地位高的女祭司作为米诺斯王国的女统治者坐在这个宝座上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德〕汉斯-克里斯蒂安?胡夫主编《发现米诺斯王国》

不好意思，那位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上帝，是个冒牌货。

原来的造物主，是一位/多位女神。

具有生死双重外表的女神的许多形象似乎表达了一种世界观。在这种世界观看来，艺术和生命的原初目的并不是征服、抢劫和掠夺，而是去耕种土地，提供必要的物质和精神资力，使生活得到满足。而且从整体来看，新石器时代的艺术，以及甚至是更进步的米诺斯艺术，似乎表达了这样的观点：统治宇宙的神秘力量最初的职能并不是强迫服从、惩罚和毁灭，而是给予。

——〔美〕理安·艾斯勒著，程志民译《圣杯与剑：“男女之间的战争”》

道，生之畜之，长之遂之，亭之毒之，养之复之。生而弗有也，为而弗寺也，长而勿宰也。大道生养万物，令其生长成熟，并且安顿好它们。长养万物，循环不息。但它却如同不存在一般，也不执着于自己的事功，更不会去作万物的主宰。

——《甲本·德经·第十四》

61.

这本书还讲到，欧洲的史前史。

从公元前约年前开始，欧洲的克里特岛发展出了一种高度繁荣的文明，并且不同于我们熟知的绝大多数文明的模式。

来源：中文维基

在那些岁月里，克里特文明里的人们，普遍崇拜女神，认为女神创造天地创造万物创造人类创造世界，男人女人都是她的孩子。

在人们的观念中，女神既赋予她的子民以生命，同时又馈赠以物质和精神上的食粮。

来源：中文维基女神像（右边是蛇女神，左边不知道）

在那样一个社会里，人们奉行公有制，以联系/关系而非等级来组织社群/社会，男女平等，无有阶级之分。

生活即宗教，宗教即生活，生与死的主题融渗在这样的宗教/生活中的在在处处。

创造、艺术与欢乐，是这样的生活的三个特征，从当时人们对舞蹈和艺术的热爱与贯注中可以看出来。

人们的社会生活，平等，友爱，和谐，欢乐。

在这样一种社会生活中，“普遍的生的欢乐几乎消灭了对死亡的恐惧”（《圣杯与剑》，第44页；转引自普拉东，《克里特》，第页）。

女人在举行祭祀的时候和在宫殿中的卓越地位被一大批发现证明了。女人在举行仪式中与男子的地位相同，她们有意识地将自己华丽的服饰和发型，以及丰满的胸部展露出来。很明显地，她们把自己看作是伟大的母亲女神在世界上的代表，是“一切生物的女主人”的代表。

妇女不仅仅在壁画上，而且还在有印章的金戒指上出现。她们在呼唤天神的时候便跳起令人心醉神迷的舞蹈，她们还庄重地举行献祭的宗教仪式。但这些发现还远远不足以提供一种明确的证据，证明在米诺斯王国的克里特岛上存在过母权制——一种女性统治的社会。男人们同样表现出骄傲的、霸道的姿态。

——〔德〕汉斯-克里斯蒂安?胡夫主编《发现米诺斯王国》

三位宫殿壁画上的古希腊女性

观察者要在壁画上和装饰品的断片上寻找一种对战争的颂扬，那自然是徒劳的。无论是壁画还是装饰物，都有着欢快的主题，花和动物处在宁静和谐之中。那些大家都知道的、出迈肯尼和埃及的勇敢猎人追逐逃跑野兽的场面，这里没有；同样，前面有狂奔的马匹拉着的战车，这里也没有。正因此，在克诺索斯工作的考古学家对花瓶上、盘碟上以及储存东西的容器的造形是那么着迷。他们看到的不是那种笨拙的制作。当时那些艺术家是用极大的爱在陶片上精细地模仿花、草、海里生物和天空飞鸟，用柔美的笔触去描绘。特别是大海里的动物群和植物群使他们倾心。墨鱼、有着长长吸臂的章龟、小蟹、贝壳、飞鱼和海豚在许许多多的变化中一再出现，这证明他们对大自然界生物的细致观察入微。

——〔德〕汉斯-克里斯蒂安?胡夫主编《发现米诺斯王国》

壁画《番红花采集者》

在那儿，发展技术，是为了制造——比如说，伐木的工具，或是冶炼金属，然后用于装饰神庙。而不是用于杀伐征战。

还有，在那儿，权力表示照护的职责，而不是统治（与现代发展出的理念相一致）。

克诺索斯宫(ThPalacofKnossos)遗址

这儿值得一提的是，孟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孟子·尽心下》

62.

伊达洞，传说中的宙斯出生地

岩洞对克里特人来说从来就是圣地。在这里他们接近着大自然，充满神秘的力量，接近着死与生的永恒的循环。就连天神也是在山洞里诞生的，比如有关宙斯的传说就是这样的。艾莱蒂亚山洞位于克诺索斯的旧港阿姆尼索斯的高处，年来它一直是一块圣地。代表丰收的女蛇神，是人们崇拜的女神，这已为考古发现所证明。钟乳石洞里散布着祭祀用的陶餐具碎片。一个巨大的石笋作为男性生殖器伟岸的象征被一座矮方墙包固起来，它构成这块圣地的中心。直至今天，这个传说还流传着：怀孕的妇女用身体去接触这根石笋，祈求生下一个幸福的孩子。希腊考古学家雅尼斯·萨凯蜡拉基斯于最近几年在位于海拔米高的普希罗里蒂斯山的伊达山洞里进行挖掘。按传说这里是宙斯诞生的地方。山洞里有大量的祭祀用的供品散布在几千年的地表层里。从发现的各个时代的钱币、印章、戒指、雕像和容器证明了，从极早的时候起这里的人类就不断地到这里祈求天神的祝福了。——〔德〕汉斯-克里斯蒂安?胡夫主编《发现米诺斯王国》

对照一下柏拉图著名的“洞穴喻”：

想象一个地下洞穴。和洞口一样宽的亮光照进来。人类自小就住在洞里，头颈和腿脚都被绑住了，不能走动，不能转头，只能脸向前，看着洞穴后壁…………

让我们这样来譬喻受过教育的人与没受过教育的人的本质。假如有一人被解除了桎梏，被迫站起来…………最后，他才能遥望太阳…………这时他才明白：造成四季流转，主宰可见世界一切事物甚至产生洞壁上的阴影的，正是亲眼所见的太阳。

如果他回想当初的穴居，那时候的智力和见识，禁锢中的伙伴……他会庆幸自己在进步，也替伙伴们遗憾…………他宁愿活在世上做穷人的奴隶，也不愿再回到黑暗的洞穴，和囚徒们有共同意见。

——柏拉图《理想国》

再来看一个笑话：

说句闲话吧，这地方有个故事，说是有位遐迩闻名的雅士，某日宴请各方好友，客人们来了，却见正堂之上不佛不道地供奉着一袋子粮食。众愕然，谓与主人声名不符。雅士因问：“此物何名？”众皆不悦，疑为戏弄。却见雅士弃冠而跪，朝那物一拜再拜，而后道：“其名雅根！”——史铁生《我的丁一之旅》世之雅根，皆孕化于斯。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縆于泥中，举以为人。——《太平御览》卷七八，转引自《风俗通义》

63.

但这些历史事实或恋旧的神话作为已经过去了的东西本身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在创造性的重建联系中保留和再现它们，而这正是宗教的本质所在，即“与过去联为一体”。这些过去的东西乃是女性能量的源泉，作为一种资源，它并不存在于真实意义上的过去当中，而是存在于现在的隐喻性的收集过程之中。毋需借助排他主义的能量，或设定“我们”对“他们”的优越性，对神的女性隐喻就能发挥作用。…………我们都需要有全球范围内密切联系的宗教行动。在一种由女权主义培养起来的、由一种多元的整体主义构造的、由宇宙大家庭中的温情联系赋予其生命的意识中，现在的充分实现就能够产生出自己的未来。于是，精神便不再同身体相对立，因为宇宙每时每刻都在我们的肉体当中得到展现。同样，不再有什么中心的“单一”来抑止众多的“差异”。在“相互联系的大剧场中”，精神——无论是对于男性还是对于女性而言——都仅仅意味着通过相互联系而中心化，通过中心化而相互联系。

——〔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精神》

异彩纷呈，互为共荣。

出自《资本主义如何谋杀我们的爱情？》（点击标题查看）

64.

另外，关于那个二元结构，叫做“殖民主义结构”，在《他者女人的窥镜》里头，有个很贴切的比喻。

〔法〕露西·伊利格瑞《他者女人的窥镜》

就是把他者当成自己的一面镜子，一个影像。他者之存在，是为了反衬自身，在这种二元结构里。

中国的文化里也有。

比如“三从四德”，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再作一个譬喻，左手右手相互配合，协同行事；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生，共存共荣。

这是非二元对立的模式。

二者之间，相互依赖，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这就是统治关系与伙伴关系的两种模式。

嗯嗯，中国跟西方都有。两个都不是铁板一块。

65.

“有人说，在这个邪恶的大地上，骑兵是最大的奇观，而其他人则声称步兵或带长浆的舰队才是最大的奇观。我却说，只有你的爱才是唯一的奇观。”

——〔美〕理安·艾斯勒著，程志民译《圣杯与剑：“男女之间的战争”》。转引自《萨福：希腊抒情诗》，威利斯·巴恩斯通译(纽约，铁锚出版社，年)。

66.

对了，关于西方的现代社会，我还有另一个想法。

看起来不像统治了，很自由啊。

韩炳哲都说，福柯那时候分析的规训社会（disciplinarysocity），很快就过时了。只是他还沉迷其中。

〔德〕韩炳哲《精神政治学》

以前老板剥削我们。

现在是我们自己剥削自己。

我们也的确获得了自由。

选择买哪种商品的自由。

所以，我觉得，这与一般的统治关系模式，不相吻合。就是用暴力操纵控制你。

这当然也不是伙伴关系模式。

这是SM啊！老铁们。

我们迷醉其中，陷入无底洞，痛并快乐着。

统治模式变得高级了，更“变态”了。

真好～

自觉自愿自律地，剥削自己。

在这个生产变得失去目的的社会里，自我生产正在成为一项主导性的行业：就好比一位被剥削殆尽的木匠，连个可以刨木头的地方都不剩，只好绝望地自己刨自己。——隐形委员会《革命将至：资本主义崩坏宣言推翻手册》

对了，我想起来——新自由主义（Nolibralism）已经被新冠疫情终结了。

“自我剥削”之类的说法，不知道还适不适用。

67.

最好的祝福是诅咒，最好的出生在坟墓。

当阳光企图照遍各个角落，噬魂兽也就由日心蚕食至外周。

这叫做：“将欲全有，必反於无也～～”

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打着“全球化”旗号的资本殖民。

在过去20年里，我一直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批评全球化的管理模式。作为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我发现全球化的游戏规则完全倾向于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而且是以牺牲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为代价的。一直以来，我们所签署的贸易协定是不公平的，这些协定明显对美国和欧洲更加有利，而发展中国家被置于不利的位置。那些认为美国贸易代表在谈判过程中被其他国家欺瞒的观点实在可笑，因为20世纪后期的国际贸易谈判中，美国就获得了想要的一切。美国不顾发展中国家的反对，保护了发达国家的知识产权，而对发展中国家的知识产权置之不理。美国也成功迫使各个国家对美国的金融市场开放市场，甚至强迫各国接受那些搞垮美国金融体系的高风险以及金融衍生品和其他金融产品。

——〔美〕约瑟夫·斯蒂格利茨《美国真相》

68.

巴迪欧深刻地指出，把人民中的一部分区分出来，加以排斥，或者在法国人与非法国人之间划一道界线，这是荒谬而且不人道的。因为我们“只有一个世界”。尽管许多人在鼓吹全球化，但这种全球化，还仅仅只是商品和资本的全球化，远不是真正的全球化。真正的全球化，是人的自由流动和自由生存的全球化。而当今的世界，远远不是在走向开放社会。柏林墙倒塌了，更多的隔离墙建起来了，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在美国和墨两哥之间，甚至在意大利曾经有某位市长叫嚣着要在城市中心和郊区之间建一隔离墙，以便将市中心与聚居着移民和贫民的郊区隔离开来。——〔法〕阿兰·巴迪欧著，邓刚译《爱的多重奏〈译序〉》

这不是全球化，从来都不是。这只不过是技术殖民和资本殖民，只不是欲望的扩张和暴力的蔓延而已。

69.

曾经，工作的秩序就是世界的秩序。眼睁睁地看着工作的秩序崩溃，让许多人光是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就害怕得全身抽搐。

今天，工作与其说是为了生产商品以满足经济需求，还不如说是为了生产生产者和消费者，用尽一切方法拯救工作秩序，以符合政治需求。

这正是我们的年轻人每天上演的戏码：

为了工作面试努力练习微笑，为了工作升迁努力把牙齿刷白，

为了提振团队精神一起去混夜店，为了事业进展而去学英文，

为了再度达到性高潮而结婚离婚，为了成为领导者而报名表演课程，

为了增强「危机管理能力」而参加「自我提升」训练——

—某某心灵导师表示：「为每个人各别设计的『自我提升』训练，能够让情绪更稳定，让人在开放的交际场合里更自在，思路更敏锐清晰，因此，也能让人拥有更出色的经济表现。」

在这一小撮拥挤的人群里，每个人都巴不得快点被上司挑中，同时又要锻炼自己保持自然，

这是因为大家都必须学会一种能动性(mobilisation)的工作伦理，唯有如此才能挽救工作的秩序。

具备能动性，就是不把工作当成一件自己的差事，而是一种自身的可能性。

假设某个失业的人，某天突然不玩穿孔和刺青而改上发廊，开始积极地「规划」未来，在工作上努力证明自己就像大家所说的「很好用」，

他便成功地表现了他的能动性。

能动性，就是感觉自己和自己轻微地剥离，是把我们从构成我们的一切当中最低限度地剥离出来，

是把我从工作的主体变成客体的诡异情境，使得我贩卖的不是我的工作能力，而是我贩卖我自己，

老板付我薪水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我是什么，

因为我的社交手腕特别细腻、因为我擅长交际、因为我会微笑又会推销。

能动性就是社会化的新形式。

能动性让工作中矛盾的两极合二为一：我们参与了对自己的剥削，我们剥削了对一切的参与。

我们就是自己最理想的中小企业，自己的老板和自己的产品。

无论我们有没有工作，我们都必须累积人脉，累积资历，累积「工作网络」，

简而言之，累积做人的「资本」。

——隐形委员会《革命将至：资本主义崩坏宣言推翻手册》

这种做法，我从小学就在听说了（当时还为此很担心，因为自己不善社交，口舌讷拙，平庸黯钝……）。

把自己当成一件产品去经营，去筹谋和规划。人变成劳作和经济的奴隶；“求筌而忘鱼”；不管渡河了（liǎo）没了，都要扛着筏儿跑。

（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竞争，“物竞天择”……在各个层面。）

中国还没有进入现代，中国还停留在前现代。

可是，很早很早，我们就都在剥削压榨自己了。

70.

“人之为人，不能以激情去做的事情，就是没有价值的事情。”

——马克斯·韦伯《科学作为天职》

做这件事，我并没有付出真心，并没有怀抱几分热忱和热爱，我就像一个机器人在劳作，我就是一具僵尸或者傀儡。马克思说的人的“创造性”，也绝不可能在这里有。

71.

是的，成功是这样逼出来的，忧郁症也是这么逼出来的。要么外加逼迫，然后自我驱使，自我剥削自我奴役，成功者的口号是什么？做自己的奴隶！

“疯子疗治疯子，罪犯审判罪犯，用刀给伤口包扎，给瘾君子用大麻。”

72.

这种“自律”被阿谀为美德，是人之大不幸。

如果人能藉着自发性活动，来实现他自己，并使自己与世界，建立关系，他便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微尘了。他与世界化成为一个有组织的整体的一部分；他有其适当的地位，因而，他对自己及生命意义的怀疑，也一扫而空。他发现自己是活泼而有创造性的个人，也体验到，“生命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自发自动地生活。”——埃·弗洛姆《逃避自由》

73.

“当我们自由地享受各自将对方看待为独特的人而彼此的生命互相建构之时，我们就有自由。”

“它(自由)应被解释成与他者建立一种自由且互相建构的关系，也是一种在世界之中存在的方式。”

————赵崇明《人是关系性的存在：比较海德格与根顿对主体形而上学的批判》，转引自Gunton，“ThSpiritasLord:Christianity,ModrnityandFrdom，”83-4及Gunton，ThPromisofTrinitarianThology，11.

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