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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启文
编辑|金怡雯
《西游补》是明末清初小说家董说创作的章回体中篇白话神魔小说,共十六回,所谓补者,是欲插入孙悟空“三调芭蕉扇"之后。书中演述悟空化斋,为妖所迷,渐入梦境,或见过去,或望未来,忽作美女,忽作阎王,后得虚空主人一呼,复归现世。故事借孙悟空在幻境中的见闻和行事,以强烈的感情,谴责明末社会的种种弊端,构思奇特,语言诙谐,讽刺性强。《西游补》图片异乡人的精神独语——略谈鲭鱼世界、梦及其他《西游补》是一部奇书。关于这部奇书的评论,是为奇论。奇论之奇,在于纷杂多样,有以西方现代意识流标榜解读者,有以精神分析学说套用搬弄者,有以讥弹明季皇族与社会论说者,有主张以破情根立道性者,也有以越界颠覆延滞替代等术语定义作解者……诸此种种,言之成理均可,假以文采华章,便可铺彩为文,各陈情思洒江海,好不热闹,但这其中我以为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那便是“梦”的元素,董若雨是酷嗜做梦的异乡人,是最奇异的梦癖者,他自称梦道人、梦史,幻影宗师,在他的著述中“梦”的字眼以极高的频率出现,他几乎天天有意识地做梦记梦,号召成立梦社,向社友广为征集幽遐之梦,他不仅有实录或虚构的梦诗、梦文、梦书、梦小说,还有许多论梦的文字……“梦”在董若雨身上不是虚构铺张的精神想象,而是切实可感的心理现实,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他的生活与文字创作中,因此脱离梦的逻辑阐释往往会有自说自话、生搬硬套的嫌疑,就好像是把别人说的梦话一本正经地作解,难免会显得滑稽。其实,不厚道地说,我以为解读梦中诞妄的文本和解梦这件事是有相仿之处的,道士解梦能自圆其说即可,而从意象到蕴义的旅途从来都是小径分叉的花园,梦有他自身的逻辑和程式,与其用现实的逻辑纲领粗暴无理地套用解读梦境,与其用高深的术语和现代性的所指来填充它,不如诚实平白些,将梦境还给梦境,意象和梦本该是独立能产的神沃土,刻板生硬的解读使它贫瘠,我们不如来谈些更为切实可爱的东西,须知午夜梦是有别于白日昭彰理性的另一个迷幻世界。拿书中切近一些的例子来说——行者在饮虹台旁遇见的执信童子会面当即七窍流红,惊仆不醒,悟空寻秦始皇找驱山铎却在找到了秦桧,猴子反而要冒充他的冒充者六耳猕猴方才救出师父——诸此这般魔幻的现实之中,叙述的合理性与原因逻辑被取消了,而董若雨作为梦之逻辑的叙述者则是非常随意任性的,或许是因为相对于满是精神受限的人世,做梦是天底下最为自由的精神漫游,而说梦话是天底下最为自由的精神独语,野性意志与意象联想的斑斓碎锦取代了线性单一的逻辑理性,织连起一个充斥着感情冲动的鲭鱼世界。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许晖林先生在《延滞与替代》中提到的“对于越界的无意感”,“越界经验的模糊化”与“假冒与替身的主题”,其实都是一种独属于梦境的经验;正如文中行者在青青世界中不知不觉东跌西撞,恍惚间踏入别境,滚入伏路玉门关,他自以为被骗入无量井,被新古人推入绿水中,到落入未来世界,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发现,涉及到场景转换的部分,董说多是运用“推”、“跌”、“落”、“撞”这样充满着空间跨越不稳定感的词眼,许先生称之为古典小说中常用的将跨界感模糊化的叙事逻辑与书写特色,但其实喜欢做梦的人对这类经验一定不陌生,被跌落、被推下的感受是梦中的常态,噩梦的结尾往往是从高处坠落,同时在梦中成为另一个身边的人经历别人的故事也是常有的体验,而在十五回末五色旗乱、四军大杀的纷杂场面正是梦醒前的征兆,“寻秦始皇而遇到秦桧”的神奇联想唯有在梦中才能顺理成章……很多时候,玄乎其神的技巧往往来自生活中最为普遍细微的体验与感知,董若雨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做梦者与异乡人,将梦中的经历感知化诸笔端融入故事,使得梦中的共同体验成为小说与读者间亲密可感的桥梁。关于上面许先生论述的“延滞与替代”的话题,我觉得更加精彩的表述是属于卡尔维诺的,我在《西游补》的阅读之中体悟到了他在《快》一章所论述的“拖延的乐趣”——“文学已为放慢时间的进程造就了各种技巧……离题……在实际生活中,时间是一种财富形式,对它,我们个个都吝惜极了。在文学中,时间也是一种财富形式,可它是要被悠闲地花费、淡定地消遣的。我们不必抢着当第一个越过预定终点线的人。相反,储蓄时间是件好事,因为我们储蓄的越多,我们就越经得起失去。风格和思想的快,尤其意味着灵活、流动和从容,这些特点都属于这样一种写作:它自然而然地离题,从一个对象跳至另一个对象,一百次失去线索,然后经过一百次的迂回曲折之后又找到了……”回归正题,我读《西游补》的时候就有卡翁所说的这种感觉,在十六回短短的篇幅中,讲述了一个略显奇葩的故事:孙行者在为师父化饭途中被鲭鱼精所变化出来的世界所迷,误入了鲭鱼精所幻化的新唐。在新唐的宫殿中,行者听闻师父被小月王掳走了,还听到驱山铎的传闻,于是行者便去寻找它的主人秦始皇,但途中却进一步误入“青青世界”,一头撞进“万镜楼”,不知怎的踏足“古人世界”,在其中行者为打听秦始皇消息而变化成虞美人哄骗楚霸王,于是又坠入未来世界,当阎王爷审判秦桧,再离开万镜楼,回到青青世界寻得唐僧,但是眼前的唐僧不仅放弃取经、娶了娇妻、赶走徒弟,甚至被封为将军。行者冒充六耳猕猴跟随唐僧出兵,和他儿子波罗蜜王决斗,在战斗的过程中,虚空行者出现点醒行者,方才使他脱离梦境……我以为善于做梦者总是最能安享拖延的乐趣的,梁遇春的《迟起是一门艺术》便是明证,在《西游补》这样一个凭空而入的楔子里,董若雨娴熟地利用了放慢时间的各种技巧,从“驱山铎——秦始皇——秦桧”的离题手段也令人叹为观止,作为一种补述,唐僧师徒重返取经路是必然的现实,讲故事的董若雨不必抢着做第一个越过预定终点线的人,他通过苦心经营的拖延与偏离储蓄时间,他储蓄得越多,便越经得起失去,他“自然而然地离题,从一个对象(秦始皇)跳至另一个对象(秦桧),一百次失去线索,然后经过一百次的迂回曲折之后又找到了(像极了鲭鱼世界中迷路于三界的行者)”,我以为《西游补》便是卡翁所说的这样一种写作。离题是《西游补》的策略,他延缓了必然的结局,也使得作品中的时间繁复化,作为一种永远的逃避或躲离的方法,使人产生了某种时间无限的错觉,这种错觉在结尾处行者化饭的桃花烟火,静舍人家处被无限放大——有人说整部《西游补》“以情起,以情终”,我看未必,倒是“以化饭起,以化饭终”更加切实有据些——“静舍中间坐着一个师长,聚几个学徒,在那里讲书。你道讲那一句?正讲着‘范围天地而不过’”,卡翁所讲的时间无限的错觉被董若雨以一种东方化的浪漫想象表达抒发了,桃源静舍中时光流淌得安然漫长,讲述者与倾听者的双重身份使结尾的小故事具有寓言般的奇妙代入感与象征性,那几个学徒或许便是读者,而《西游补》则是这样一部“范围天地而不过”的故事。从琳琅珠玉的万镜楼到变化万千的三界,到饮虹台、新唐宫、阎罗殿、翠围峰……董若雨穷其辞藻雕琢之能事将离题的手段营造得如此精致复杂,交错而迂回,花朵构造般的螺旋布局令人目眩神迷,以致我们可以把自己的踪迹隐藏起来,死亡与终点再也找不到我们,时间也会在其中迷路,在这马赛克的宫殿雕饰之中,说不定我们就可以一直躲在不断变换的隐藏处,我在阅读之中时常能尝味出永恒的广远与蔚然的况味。不论别人出于何种用心解读他的文字,风讽其人,我只是觉得董若雨是一个喜欢做怪梦说梦话的奇人,而我则很是有幸能读到这样一位异乡人的精神独语。年“说书掠影”征文竞赛优秀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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